黄河文化—女河官的“红楼缘”
来源:网 2017-08-01 21:33:17
黄河文化—女河官的“红楼缘”
几年前,在三门峡召开的全河安全生产工作会议上,一位与张志坚同住一室的黄河工会干部对我说,志坚会余编校她即将付梓的诗集《感动黄河》,通宵达旦。不久,我就读到了这本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的诗集,从她的诗行中读出了她对黄河的挚爱、对亲友的侠骨柔肠,也读出了她对传统文化的深刻眷恋。
最近,又听说志坚在研究《红楼梦》,我大感意外。1月28日,趁她出差郑州,我采访了她。
果然,我一眼就看到了宾馆桌子上摊放的赵执信的《谈龙录》、翁方纲的《石洲诗话》和中华书局印行的《饴山堂诗文集》,后一本纸页已发黄变脆,志坚用白纸包了,还小心地用夹子夹住。书中,她的阅读心得随处可见,我想,如若不是特别喜爱,一般的阅读者不会下如此工夫的。手提电脑开着,里面储存着志坚阅读《红楼梦》及相关书籍的读书笔记,还有她即将出版的书稿《另说红楼梦》及相关图片。说起《红楼梦》,这位在黄河上摸爬滚打了30多年、看上去有些刚性的女性,几乎是放言滔滔,脸上陡然绽放出别样的光彩。
张志坚出生在中条山麓刻有“古尧都”匾额的小山村。父亲和两位伯父均是秀才,她一岁时,父亲病故。从她记事起,家里的八仙桌上就摆放着一对青瓷蓝花瓶,瓶上各有一位女子,一胖一瘦,姿态十分优美。母亲说,自打她来到这个家,这对花瓶就在桌子上摆着,从未听老辈人讲过花瓶的来历。
志坚的小学在山沟沟里度过,全校一间窑洞20来名学生,是四个年级的复式班,由一位师范毕业的老师任教。家长们对老师尊敬中充满感激,年节总是轮流请老师吃饭。老师在志坚家见到这对花瓶,告诉她瓶上人物是《红楼梦》故事里的。她山西大学毕业的大姐说,花瓶上的美女瘦的叫黛玉,胖的叫宝钗。在山沟里,志坚无法读到《红楼梦》,但关于红楼故事的种种遐想伴随了她整个少年时代。母亲去世后,志坚将这对花瓶捧回自己家中,不时细细观赏品味。
1973年,张志坚进入山西水利学校学习农田与水工,之后又完成了汉语言文学专业自学考试。1986年,她出差西安,在一家书店看到新出版的《红楼梦》,立即买了下来。从此,《红楼梦》成了她工作之余的最爱。她说,这部书她自己也弄不清到底读过多少遍,真可谓百读不厌,连出差也带在身边。书被翻得散了架,她用牛皮纸包上封皮,仍在不停地翻看。见到不同版本的《红楼梦》,她总是毫不犹豫地买回。渐渐地,她开始关注一些研究性文章:胡适的《红楼梦考证》、蔡元培的《石头记索隐》以及《红楼大观》、《关于凤姐》……
2001年,志坚在郑州山河宾馆楼下的书摊上购得一本由邓遂夫校订、著名红学家周汝昌作序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甲戌校本)》。从此,该书中的[朱眉][朱夹][墨眉]引领她进入红学之门,开始了孜孜以求的红学跋涉之路。
书中第一回有这样一条批语:“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之书,乃其弟棠村序也”。“棠村”是何许人?这个问题时常困扰着她,她渴望找到答案。
志坚的母亲14岁时随志坚走西口的父亲由张掖嫁到晋南,33岁守寡,在极其困难的岁月里坚持让女儿读书,而自己38年没回过一次娘家。母亲去世后,志坚到兰州出差,抽暇去张掖寻访多年音信全无的舅家。那是一次踏破铁鞋的寻觅,结果令她大喜过望。不仅找到了离散多年的舅舅,而且她原本想到当地书店购买有关莫高窟的书,却意外地看到了旧版《长生殿》。她随手一翻,竟看到了该书序中对“棠村”的明确介绍:梁清标,字玉立,号棠村,明末清初直隶正定人,曾两朝为官,任康熙朝相国大学士。那一瞬间,志坚激动的心几乎要蹦出来。这更激发了她对《红楼梦》的研究兴趣。
不管是读书或游历,她都事事留心,处处留意,寻找辨别着可能与《红楼梦》有关的种种蛛丝马迹。后来她不仅在《莲洋集》和《赵执信年谱》中,又数次与“棠村”相遇,而且,从《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甲戌校本)》第二条批语“甲申八月泪笔”、第三条“于是接二连三牵五挂四”之后批语“写出南直召祸之实病”中,广查典籍,了解到明末清初特别是康乾时代围绕洪升《长生殿》上演等事件引发的文字狱,以及那一时代文人墨客与《红楼梦》的关系。
一次,张志坚随水利部考察团去美国,特别想到康奈尔大学看看,因为那里藏有《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甲戌校本)》,可该校不在考察之列,她把心中的遗憾告诉了负责考察接待的赵中阳,没想到中阳祖籍山西五台,其父也是《红楼梦》爱好者,且家中藏有一套老版《戚廖生序本石头记》。后来志坚专程到北京拜访赵父,并复印了一套戚廖生序本。河南河务局一位同志得知志坚研究《红楼梦》,特意将自己珍藏的一套旧版《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寄给她。每得一套古书,她都如获至宝。而她对《红楼梦》的痴迷和研究也一步步加深。
渐渐地,有关《红楼梦》的人和事在志坚面前张开了一个有些迷乱而又充满魅力的天地,要想理清一些历史人物的身份、经历及相互间的关系,必须查阅大量史料。不管到哪里出差,当地书店和图书馆是志坚的必去之地。她曾3赴北京图书馆查资料,从开馆到闭馆,如饥似渴,只用矿泉水和面包充饥。
人物年谱等不少资料市面上难以买到。在中国人民大学读博士的儿子、儿媳就从人大图书馆为她查找借阅,帮她在网上广泛搜索、下载、打印、装订,南京第二博物馆的朋友也热情帮忙。几年间,11个版本的《红楼梦》、《漫堂年谱》、《洪升年谱》、《蒲松龄年谱》、《孔尚任年谱》等等,先后到了志坚的案头。
志坚每天早晨四五点钟起床,简短的锻炼和洗漱后,为自己泡一杯清茶,削一只水果,便开始了她的阅读和研究。那些蝇头大小竖排的繁体字,水工专业出身的她,弄懂并非易事,但她反复阅读,反复查对,直到心领神会。她说,每当研究有一点进展,就像拨去了心头的一团迷雾,明媚的阳光霎时把心里照得透亮,那种曲径通幽的快感真是无法言喻。
志坚认为《红楼梦》虽多是细微末事,却以“记真”为主。她觉得既是“记真”,就一定能在现实中找到历史的“印痕”。近年来,她借出差等各种机会,开始了“万里寻真”的行程。
在山东开会有半天休息时间,其他同事都去著名景点游览,她却赶往王渔洋、赵秋谷等康乾时代文人故里考察。在山东邹县峄山“全真观”,她意外发现了“宝玉”雍正三年刻制的石刻牌匾,《红楼梦》中曾言“宝玉”二字轻易不会为诗家所用,她认为这匾额便是《红楼梦》作者或传播者特意为后人留在山河名胜处的痕迹。
赴上海开会,她独自绕道嘉兴乌镇《长生殿》作者洪升落水处探访,在一座规模不大的“全真观”门侧对联落款处,她欣喜地发现了“顽石”二字。她还到常熟虞山、南京秦淮河、苏州虎丘……到苏州唐伯虎墓地时天色已晚,工作人员正准备下班,她好说歹说小跑着进去看了一圈;在南京为了寻找“江宁织造府”,她满城转悠,最终被带到了与曹寅有亲戚关系的“甘家大院”。
她六上泰山,每次都摸摸相国徐乾学的刻碑,看看巡抚黄叔琳修复的“三贤庙”,细品王渔洋故里桓台人挂上去的牌匾;她三入孔林孔府,在苍柏碑丛中,怀想为康熙帝作讲解官而终被罢官的孔尚任以及为乾隆帝作讲解官的孔继汾、孔继涑,为他们的悲惨命运扼腕叹息!为拜谒孔尚任墓,她磨破嘴皮求导游借来自行车,独自骑着满府院寻找,终得如愿;她曾走进孔尚任的读书地“石门山”,那满山漫漶不清的石刻《桃花扇》戏文让她感受到作者如山如石如诗的勃勃情怀!她还到过陕西的楼台观和函谷关,山西永济五老峰,到过王渔洋门人吴雯住过的郑北口、栖岩寺、永乐宫招贤里和九峰山……痴迷《红楼梦》的张志坚在万水千山间追寻着《红楼梦》作者们的足迹。
查典访古,6年苦心探索让张志坚得出一个结论:《红楼梦》的作者并非曹雪芹一人,而是有很多人参与成书,其中包括因《长生殿》而被罢官的赵秋谷,《莲洋集》的作者吴雯,《长生殿》作者洪升及其门人,《桃花扇》作者孔尚任及其后裔等。
《戚廖生序本石头记》前《石头记序》中说:“一声也而两歌,一手也而两牍”,志坚说这是黑暗残酷的时代逼出来的。她认为成书传抄一段时间后,有些参与者和知情者渐次离开人世。有人担心后人找不到线索,才出现了《脂砚斋评石头记》;因为满清皇朝残酷的文字狱,文人们“为儿女计”不敢公开署名。他们利用手头的经典传抄本,采取[朱眉]、[朱夹]等手段,注入信息,点拨后人。继而又有了《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甲戌本)》的奇观。她认为,书中除夹批夹评外,有不少章节是后人加进去的。
张志坚是单位的领导,还是一位幸福的妻子和母亲。在许多人看来,已过知天命的她,工作之余可以尽享天伦之乐了,她却不可救药地迷上了《红楼梦》研究。她说:“一般人认为‘红学’研究是学院里教授专家们的事,可我爱《红楼梦》,并且有自己的想法,我要把我眼中的《红楼梦》讲述给大家。”她乐此不疲地寻找着,研究着,痛苦并快乐着,她说,别人可能会认为我自讨苦吃,但真正沉进去了,其乐无穷。如今她的研究笔记已近百万字,新著《另说红楼梦》即将出版,在西安美术学院读硕士的小儿子为母亲这本书设计了封面。
2月4日,张志坚带着读过多遍的台湾已故作家高阳的《红楼一家言》远赴台湾,她希望不仅在祖国大陆、而且在台湾也能找到红学研究的知音。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位为了黄河永不言苦、因为红学活力四射的女河官,将会开拓出更加广阔的属于她的红学研究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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