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文化—野菜情结辛酸泪
来源:网 2017-08-01 21:14:17
黄河文化—野菜情结辛酸泪
每当春暖花开时节,家乡的田野里野菜繁多,我叫上名来的有荠菜、曲曲菜、马齿苋(又名马扎菜)、仁性菜、扫帚菜、青青菜、支楞菜(又名刺蓬棵菜)、面条菜、黄须菜、灰灰菜、吐鲁酸、水蓬菜等等,不下几十种。在生活极其困难的年代,这些野菜养活了不少人,没有野菜,哪有我家乡人乃至更多人的生存。
从小土生土长的我,自记事起就加入到了挖野菜的行列,每次都能满载而归,我从母亲烹调中熟悉了各种野菜的吃法。荠菜、仁性菜、扫帚菜、支楞菜、黄须菜用开水焯一下,攥干水,用刀剁碎,撒上适量盐拌食或蒸野菜包、菜窝窝都可;曲曲菜一般蘸面酱生食,既苦又清香,也可蒸菜窝窝或做菜粥;马扎菜焯熟后不仅可拌食,还可晒干保存,包水饺或包子都可;用青青菜做的菜豆腐非常爽口;面条菜搓上少许面粉蒸熟后沾着蒜泥吃味道很美。
1958年之前,野菜大都作为副食,而且多得很,挖不完采不败,吃起来比较可口,没听说有谁因食野菜而落下病的。而1959年至1963年间,口粮少得可怜,其间最少时曾每人每天2两地瓜干,野菜变成了主食。虽然从大人们的熏陶中知道不少野菜具有药用价值,如“吐鲁酸里三分面,曲曲菜里三分米”、“福子苗治便秘、马扎菜治痢疾”等等。然而,人们喜爱的野菜连菜芽芽都被采得净光。无奈之下,人们只能吃其它野菜,甚至连多种草根、树叶和榆树皮也争相食用。男女老少个个吃成了大肚子,青绿青绿的,隔着肚皮能看见肠子,人人活像个“大蜘蛛”。有不少人浑身浮肿,尔后干瘦,走路要拄拐杖。记得有一天早上醒来,我村一次死去了十几人,就连以往常逗我的本院伯父也一同而去。那时的我每当看见野菜就反胃,可不吃又不能活命。
那年代我们家比常人家更为艰难,因为1958年秋,我母亲肾炎复发,浑身肿胀得不能躺卧,依偎在炕上墙角处一坐就是一年多。尽管全家平常饭食仍是野菜,由于母亲不能为我们烹调,笨拙的父亲摆弄的野菜总比不上母亲做得好吃。10岁的我刚上五年级,饿得没有心思上学,经常逃到野外去采谷荻(茅草发芽时才能长出)吃。其间曾被学校找回几次,我哭,老师和同学们也跟着哭,后来只好辍学。1959年腊月某天夜里,朦胧中的我隐隐听见母亲对父亲说:“我最——放心不下的——是孩子们,他们——生来——没享过一天福,跟着咱——尽吃野菜,啥时候——才能让孩子们——不再吃野菜?我在——九泉之下——也盼着这一天。”当我从梦中醒来,母亲已然辞世。就在母亲去世的前一天晚上,父亲将仅有的几个半干的糖萝卜煮给母亲吃,她没舍得吃半口,而且断断续续地说:“我——怎么——舍——得吃,留给——孩子们——吃吧。”母亲临终时双腿都没能伸直。
母亲走后,父亲既当爹又当娘。他不忍心看着我们挨饿,就领着我和哥哥,顶着刺骨寒风,到野外去捡干野菜,不长时间竟积攒了一大囤。最难吃的当属那干野菜,虽然放到锅里猛煮并淘洗多遍,但吃起来说啥也比不上鲜野菜好咽。1960年农历8月17日,父亲也离开了我们。我们兄妹四个靠着那些鲜、干野菜勉强生存下来……
自打1964年开始,生活逐渐好转,虽然过的是半粮、半野菜的生活,但还是比过去好了许多。
1968年春季,我应征入伍。尽管在部队每周只能吃到三顿面食,其余吃大米,而蔬菜、油水比在家时强了百倍。未曾想,入伍时仅1.55米的我,一年多长到了1.68米,最胖时体重竟增加到了126斤。1976年秋,部队紧急疏散,由于和群众共用一眼水井,我所在的连队普遍染上了痢疾,于是派战士挖来马扎菜全连共食。尽管多年没能吃到,我却一口也没吃。因为野菜早就伤透了我的心,而且留下了永远抹不掉的阴影。
现今的生活条件与当年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说来也怪,不光大多人爱吃野菜,就连我也时常吃点野菜换换口味。原因有二,一是每天食用大米、白面加鱼肉蔬菜感到腻了;二是如今大多食物程度不同地被污染,吃啥都不放心,人们普遍青睐那真正的绿色食品。
野菜,是大自然给予人类的恩赐。野菜情结,人人有之,但各不相同。我深信,凡从生活艰难时期过来的人们,食野菜既有辛酸感,又有欣慰的享受。野菜能充饥,野菜能养生。但不管怎么说,野菜就是野菜。生活好了偶尔吃点换换口味感到新鲜,如果靠野菜生存当然不行。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万不可生在福中不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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